闵捷 赵兰英 程瑛
冰心、巴金和萧乾三位文坛巨匠之间的友谊,始于70年前。
冰心与巴金相识于30年代初期。冰心曾经在一篇题为“一位最可爱可佩的作家”的文章中说,巴金最可佩服之处,在于他的“真诚”,为文为人,都是如此。
冰心深有感触的,还有巴金对恋爱和婚姻态度的严肃和专一。“巴金对萧珊的爱情是严肃、真挚而专一的,这是他最可佩处之一。”冰心晚年读巴金《再忆萧珊》时,还深深地为这对患难夫妻的一片真情所打动,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。
萧乾与冰心的弟弟谢为楫是少年时的同窗好友。放学后,萧乾常常连家都不回就跟着为楫到“谢家大院”去玩耍,慢慢地和为楫的姐姐谢婉莹(冰心)熟了,于是跟着为楫喊她“大姐”,竟一直就叫到了90岁。
冰心不仅是萧乾的“大姐”,而且一度还兼着“师娘”的双重身份。1933年,萧乾由辅仁大学转入燕京大学读新闻,选修了冰心的丈夫吴文藻教授的社会学课。当时冰心在燕京、清华两所大学同时任教,萧乾又成了他们在燕南园府上的常客。
到了80年代,冰心的丈夫和三个弟弟相继去世,冰心有一次对来访的萧乾夫妇说:“我的三个弟弟都不在了,见了‘饼干’,就像见了我弟弟一样。”
早年的巴金是在冰心的作品中找到温暖,找到失去的母爱的。他曾和弟弟一边读冰心的《繁星》,一边学着做小诗。这些诗句,他至今不忘。年少时,他跟着冰心爱星星,爱大海。成年后,一直到今天,冰心不仅是他的大姐,更是他的精神支柱。曾经多少次,被疾病折磨的巴金想搁笔不写了,但看到冰心仍在写,仍在呐喊,便“不敢躺倒,不敢沉默,又拿起笔来了”。1989年5月5日巴金给冰心写信道:“70年了,我还在跟着您前进。”1994年5月20日,巴金又写道:“冰心大姐的存在,就是一种巨大的力量。她是一盏明灯,照亮我前面的道路。她比我更乐观。灯亮着,我放心地大步向前。灯亮着,我不会感到孤独。”
巴金第一次见到萧乾是在沈从文家里。萧乾曾写道:“我能活下来……得感谢两个人,一个是不能再惊动了,另一个我应称他做‘师傅’。”这两个人,便是沈从文与巴金。
萧乾不能忘记1957年那个心酸又温暖的日子。身为“右派”的他,这天被通知去怀仁堂开会,他知趣地缩在一个角落。巴金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,他连连说道:“这不是你坐的地方。”巴金就像没听见,亲切地问这问那,并嘱他“要虚心,要谨慎”。
萧乾解放前的许多作品是巴金编辑出版的。那本“过了海峡”的《人生采访》,是巴金一篇篇从报上帮他剪下来汇集出版的。可以说,萧乾是在巴金的敦促和鼓励下从事文学创作的。文艺的春天来到时,巴金叮嘱萧乾:“我对你的要求是,80岁以前写出三四本书,小说或散文都行。”萧乾没有辜负“师傅”的心意,这20年,他出版的书籍有几十本之多。
在萧乾先生眼中,冰心是坚强而敏锐的。“冰心老人之了不起,首先就在于她虽有时浸于回忆中,然而她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,正凛然地盯着现实。什么尖锐的问题她都敢碰,什么不平她都要鸣……她拥有一腔火热的正义感和一颗大无畏的心灵。”
80年代初,萧乾在长文《挚友、益友和畏友巴金》中写道:“巴金心胸开阔,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,他教我热爱生活、热爱人类……在巴金的引导下,眼界更开阔,心胸更开阔,文学视野也更开阔一些。”萧乾先生曾为“巴金与20世纪学术研讨会”题词:“巴金的伟大,在于敢自我否定。”他称巴金为“一个敢于透视自己的人”,“我为我们之间有过整整60年的友谊而自豪。”
他曾为巴金《最后的话》的“最后”二字专门写下一封词义恳切的信,勉励巴金保持乐观“我们都算有点后劲儿的。我认为那个‘势头’应该保持到最后一息。那才真正是‘最后’。”